人人皆知留德不易,到底有多“不易”却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轻描淡写过去的。留德两载,算是与合租的朋友们共同背负过不少“住在德国”的心理阴影,粗略一盘点,竟也能写出一篇“德村求生记”来。苦辣酸甜,个中滋味不知有多少人也曾尝过……

 

 · 吾生两大敌,老鼠与房东 · 

两年前的11月,我结束了在图宾根(Tübingen)这座南德小城的辗转漂泊,和另外三个中国女生一起以四个月为期租下了一栋城郊的老房子。与我们谈的是前租户(和他们的猫),他们亲切地留下了网络、冰箱和洗衣机,还在签合同时叫了中国人帮忙。房东是个德国大汉,来去匆匆。我们迅速签好了合同,毕竟冬季学期找房真的很不容易。

 

——如你所想,温情故事到这里必然就要被一个“但是”毁灭了!

 

事实证明,找房真不能被小恩小惠迷惑!不彻底地问清楚房屋状况、收费情况和搬离时的事项,不通过多次交谈来了解房东的秉性,那踩雷真是一踩一个准。

 

从储物间拖张破床垫自我催眠成榻榻米、浴室没暖气洗澡冻成冰棍、整栋房子靠点火烧油取暖还不好使……还记得前面提过一嘴的“他们的猫”么?嗯,前租客养猫,因为……这栋房子里有老鼠啊啊啊啊啊!!!

 

当在浴室被发现的小老鼠从门缝溜进我的卧室时,四个彻头彻尾的城市女生相视的眼中都明晃晃写着“救命!”两个大字加叹号。因为不敢采取破坏性或血腥的手段,最终,几近崩溃的四人合作用垃圾篓扣住了它。是夜,我与老鼠共度,它躺地板,我也躺地板。第二天我亲自把奄奄一息的老鼠用塑料袋闷死后扔进了车站垃圾桶,给自己的人生阅历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捕鼠事件后来又发生了一两次,还有各种看房时全都“没事没问题”、入住后百般折磨人的糟心事。这种从一开始就遮掩隐瞒的态度预示了未来更大的麻烦。搬离时,房东一纸账单要求我们支付额外水费和因暖气不热被迫用电暖导致的一千欧电费,并要求我们清理历任租户扔在储藏室的各种大件垃圾。在糊涂成一团的合同条款之上,房东、前租户和我们扯皮扯了一年,最后靠学校法律中心多次发函才破了些财拿回押金。可笑的是房东以“你们耽误我继续出租”为由向我们施压,后来我们却发现他早就把整栋房都推、平、了

 

 · 德村的“村”不只是叫叫而已 · 

背负着第一次租房的灾难回忆,在学生宿舍不给延期的第二年,我和患难见真情的几位朋友再度踏上了寻找私房的征途。房子有无四害?水电用超怎么办?暖气热不热?搬走时什么必须清理?……这些问题出口,我们大概也算是“有故事的人”了。

 

在奔波了五六处后,我和其中一位朋友在城郊小镇合租了两间共用卫生间、中间打通的空房。床、桌椅、衣柜、置物架……一切从零开始,那段日子我们的好朋友就是德亚、宜家和toom(五金建材市场)。细细规划空间、没日没夜地敲敲打打,看一片空荡荡逐渐充实,最后填满自己的小玩意儿,虽然是二十多年未有的辛苦,倒也足够让人欣慰。

 

然而这地方坏就坏在,它实在太村了!背后就是山,旁边就放牛,草木葱郁看着不错,谁知道夏天就有大马蜂一个劲往屋里窜?!多次面对真实野蜂飞舞,而两个女生只能合作用扫帚、拖把和拖鞋尝试将其击落拍死固然可怕,但也可怕不过暑假归来发现纱窗外筑了马蜂窝……

 

我们,到底是来德国求学还是求生的?

 

最后,接到求救的好心房东(读作勇士)来把蜂巢捅掉了,而彻底报废的纱窗则需要我们两人换上新的。我深刻怀疑如果不是这一遭,可能这辈子我都不会知道马蜂和马蜂窝到底长啥样——大概我朋友也是这么想的。

 

 ·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求生记”· 

这霉运重重、屡屡波折的“住在德国”,不亲身经历,就不知道什么叫“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幸好,我还有因为合租而结识交好的中国朋友。当遇到出国前想都没想过的困难时,几个人能够同仇敌忾、共渡难关,到底比孤身奋战要强得多——这是我的“求生记”,却不是我一个人的“求生记”。

 

朋友当然也不只是为了共患难。逢年过节,每人出两道菜,热热闹闹凑上一桌大餐,就能抹去无法归乡的寂寞;学业遇到难题,坐在一起一辩就是一小时,哪怕只是菜鸡互啄,也是一次进步;吃穿用度互通有无,这次你买卫生纸,下次我买清洁球,一直生活在父母羽翼下的年轻人便知道了何为居家生活……

 

苦难虽然不是财富,但在德国的两载“求生”,因此收获的经验结下的友情却称得上是财富。向用不同方式支援过自己的远近朋友问一声好吧!喜怒哀乐都是留德生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我们都是彼此过往与眼下的见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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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糖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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